一意咕行的漫云.

时间是金钱。
Time is money.

赤怜戏院

1.

你知道“赤怜戏院”吗?

#

戏台上,“角儿”斐晏之水袖柔婉,昆腔曼妙,迎来了观众一片热烈的鼓掌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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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发生在民国初年。

“莫愁湖鬼夜哭,凤凰台——”斐晏之唱道,忽然他眼角瞄到了一个推门进来的人,连忙住声。

“啊,晏之你继续练习,我说两句就走。”进来的是戏院总监:三十来岁的年纪,一副和蔼可亲的嘴脸。

“是这样的,我们戏院来了个新人,叫林瑞雪,是你未来的搭档。来自上海那边,据说是逃难下来的,唱功很不错。”总监道。

“今天带你熟悉熟悉,人下午就会到,午饭后留下来。”说完,总监拍拍斐晏之道的肩膀,推门走出房间。

“林瑞雪…”斐晏之反复琢磨这个名字,只觉得无比熟耳。

我好像记起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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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晏之哥哥…”斐晏之身后跟了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孩,站在十四的斐晏之身旁就像一个小矮人。

“禁声。”斐晏之不愿多言,双眼紧紧盯着台上水袖轻扬,正声情并茂地演唱的戏子。

他们身处乡下,穷困潦倒的家里没有多余的资金让孩子看戏,斐晏之只能偷偷趴在戏棚一角,偷偷瞄着台上。

而身后的小孩,斐晏之发誓,绝对是他自己粘上来的。

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,斐晏之身后的小孩就有点心不在焉了。他偷偷盯着斐晏之的侧颜,思潮起伏。

他就是林瑞雪。

在他心中,晏之哥哥就是他的楷模,不但为人聪明处事圆润,光明磊落,还冷冷酷酷的,不会花时间在废话上,简直就是他心中的“神”一模一样。

他喜欢跟在晏之哥哥后,契而不舍,尽管眼前少年对自己分外冷漠。

久而久之,他看斐晏之的眼里似乎多了一份感情。

而正因为晏之哥哥是他的楷模,林瑞雪喜欢一切斐晏之喜欢的事物,也包括唱戏。

“晏之哥哥,我们去学唱戏吧!”林瑞雪扯扯斐晏之的衣袖,道。

斐晏之一愣,难得没有置之不理。他揉揉林瑞雪蓬松的头发,声音里蕴含无声的叹息:“我们没钱。”

林瑞雪瞪圆不解的双眼,却不敢说下去了。他见斐晏之神色哀伤,知道自己好像踩到晏之哥哥的猫尾巴了。

戏子无情,深情演唱,心里波澜不惊。可是斐晏之觉得他们顾盼流转中散发的光芒却异常浓烈。

斐晏之多想变成台上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
 

2.

斐晏之食而不知其味。

他捣弄着碗里香喷喷的饭菜,一抬眸,就看到了窗边一剪红梅。艳丽的花瓣上缀着点点白雪。

林瑞雪……

他心中感情交杂,沉重得快要从胸口炸开,忽然有人唤他的名字。

“斐晏之?”总监注意斐晏之很久了,在他的认知中,他是一个节俭食材的人,可今天却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。他看着斐晏之平静又毫无波澜的面容,不禁担忧起来。

仔细看斐晏之的脸,虽然经常板着脸,但清清秀秀的,自有风骨。虽然眉目间尽是疏离,但其实挺好看的。

“总监大人,您盯着我家晏之哥哥干什么?”传来一道陌生且轻佻的声音,语调中自带隐藏的煞气。

只见斐晏之猛地抬头,视线投放到来者身上。

那是一个十六七左右的青年,虽然俊俏,但他留着一头不合时宜的长发,难免让人觉得奇怪。他身着紫衣,一双凤眼瞪着总监,嘴边含笑。

斐晏之看他第一眼,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双狐狸的眼眸,散漫随意中藏着狡猾心机。

“林先生!”总监扬起一抹笑:“您来了怎么不通知我?”巧妙地避开了刚才的问题。

“瑞雪…?”细小的声音从斐晏之嘴里溢出,紫衣青年凤眼一抬,视线自然而然地对上了。

“晏之哥哥,”青年勾起皎洁的笑:“瑞雪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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斐晏之十分仰慕台上光华万丈的戏子。

然而,机会在悄无声息地靠近。

“唷,两个小鬼,”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:“在偷看呢。”依稀二十来岁的模样。

斐晏之连忙将林瑞雪推到身后,警惕地看着男人。

“虽然偷看犯法,不过我不会举报你们的。”男人摊摊手:“我是戏院院长的儿子,放心吧。”

斐晏之松一口气,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亮了眼睛。

“你…是戏院院长的儿子?”他扫了男人一眼。

男人看着他漆黑的的双眼,道:“我是。”

“你可以让我加入戏院当学徒吗?”斐晏之的要求让男人意外地眨眼。

斐晏之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,顺势低头一看,却被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击中心脏。

“…还有林瑞雪。”

 

3.

斐晏之其实不怎么愿意跟林瑞雪重逢。

“你们……认识?”总监见状一呆。

“总监大人,我就是当年跟着晏之哥哥、没有被您选上的那个小孩。”林瑞雪笑道。殊不知这番话直击斐晏之柔软的内心。

总监似是回忆起什么,闻言发起怔来:“都是缘分呐……”

斐晏之眼神暗了暗。

缘分吗?比起缘分,我更相信有缘无份的说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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斐晏之有一个心结。

当年那个自称“戏院院长儿子”的男人答应他们到戏院当学徒,一边打工一边学习。

很快,戏院院长就发现两个孩子的天赋。

“你们只能被选中一人,真正学习戏曲。”院长残酷地道。

斐晏之和林瑞雪对看片刻,纷纷陷入了尴尬的沉默。

“不用这么早做决定,三天后下午再来找我。”院长道。

过了两天,斐晏之终于忍不住了。他很想很想学习戏曲,于是他约林瑞雪到小溪游泳。

届时三月天,初春的气温还是很低的,水冰凉冰凉的,林瑞雪却玩得不亦乐乎,一点也没察觉到斐晏之脸上的阴沉。

在林瑞雪不注意的一瞬间,斐晏之悄悄把林瑞雪带来的毛巾浸在水里,湿了。

回家的时候,林瑞雪发现毛巾泡在水中,脸一下就刷白了。

果不其然,第二天林瑞雪就生病了。

斐晏之成功当上了正式学员,但他未来都带着深深的罪恶感走下去。

夕阳余晖,少年将永远埋藏情感。

而林瑞雪,虽然年纪小小,却已在斐晏之约他来游泳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。

不过斐晏之不知道的是,林瑞雪其实从来没有怨过他,只是他自己深深将自己沉沦在罪恶的深海里。

一切,不都是缘分吗?

 

4.

“残山梦最真,旧景丢难掉。”斐晏之拉开嗓子,唱道。

“晏之哥哥。”林瑞雪捧着厚厚的剧本,在斐晏之身后探头探脑。

“晏—之—哥—哥—?”林瑞雪见斐晏之没应,便拉长声音再喊一遍。

“不信这与图换稿,谄一套哀江南。”可偏偏斐晏之对呼唤不闻不问,专心致志投入练习之中。

晏之……林瑞雪在心中叹了口气,真是个倔强的人……

他不服输,灵机一动,想到了个办法。于是他随手搁下剧本,大步向前,伸出手捂住斐晏之的双眼。

“晏之哥哥……再不理瑞雪,瑞雪会很难过的……”林瑞雪附在斐晏之耳边,语气委屈巴巴。他感觉身前的人身体一僵,心中不由得得意地笑。

斐晏之感到有热气喷到耳边,温热温热的触感很陌生。本以为自己会十分排斥,但出乎意料的是,他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。

“林瑞雪…?”他低喃。

“晏之哥哥终于理瑞雪了。”林瑞雪笑了起来,露出颗小小的虎牙。

活脱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,斐晏之情不自禁地想道。

“把手移开。”短暂失态后,斐晏之又恢复以前那冷淡的态度。

我应该活在疏离和冷漠里,因为我不配拥有幸福和快乐,斐晏之告诫自己。

“哦。”林瑞雪乖乖听话,他从新捧起厚厚的剧本,道:“这是新戏《桃花扇》的剧本,总监大哥让我给你一份……嗯?”

他察觉到斐晏之手中纸张的标题,《桃花扇》?不正是他们的新戏吗?他怎么有剧本了?

“晏之哥哥……这剧本谁给你的呀?”林瑞雪好奇地问。

“总监。”斐晏之道:“这是初版。”

“哦原来如此。”林瑞雪恍然大悟:“那,这个给你。”他递过剧本。

斐晏之伸手接过,却不料碰到了林瑞雪的手。

两人尴尬地相望片刻,同时低下了头。

好冰……好柔软的手……林瑞雪满脸通红,他低下头,没注意到斐晏之红了双耳。

#

斐晏之的房间在林瑞雪旁边。总监本想安排他们共用一个房间,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暧昧的尴尬,便打消了念头。

于是过了几天,在一片叫好声中,《桃花扇》首场演出便开始了。

台上,斐晏之水袖轻扬,生生演活了那敢爱敢恨、不惜血染桃花的李香君。

台下,他又恢复了那不近人情的态度,仿佛刚才台上声情并茂的不是他本人。

你方唱罢我登场,不知道戏里诉说的是谁的悲欢离合。

为了庆祝《桃花扇》顺利度过第一场演出,总监决定办一个小小的庆功宴。

“晏之呢?”总监发现人群中中少了一个主要功臣。

“群儿,可以帮忙把晏之找过来吗?”总监难以脱身,便打算派女儿群儿去寻找。

群儿今晚打扮得很漂亮,一身青色芙蓉裙。她将一头青丝编成两条小辫子,用浅蓝丝带束好在两侧。此刻她正和众戏子谈笑嬉闹。

群儿应声,一回头却撞上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眸。

“你敢去?”林瑞雪伸手握住群儿的手腕。

群儿心中响起了无数个警钟。

林瑞雪瞪着群儿,并没有因为眼前人是个女孩而表现温柔。

群儿望着他如恶狼一般的双眼,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。“我…我……”她颤抖着低声道。

林瑞雪见状松手,对着总监喊道:“总监大人我也去!”

总监正忙着布置宴席,焦头烂额的哪里有心情理他?于是他一挥手打发道:“快去快回!”

“带路吧。”林瑞雪勾起一抹明媚的笑,刚才阴森森的他消失殆尽。

群儿“咕咚”吞了口唾液,转身就走。

太可怕了……她不禁替斐晏之担忧。

有这样的伴侣真难以想象以后的日子……

#

“晏之哥哥。”林瑞雪推门走进,却惹来斐晏之一瞪。只见斐晏之卸去台上那身演出服,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旁。

“敲门。”斐晏之低低吼道。他坐在椅子上,见有人进来,左手悄悄地伸到身后。

这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林瑞雪敏锐的眼睛,他一个箭步拉近距离,搬了个椅子坐在斐晏之面前。

斐晏之不明所以,左手在身后紧握。“怎么回事?”他不满地沉声道。

“总监让我找晏之哥哥你,宴会要开始了。”林瑞雪无视斐晏之不满的态度,喜孜孜地注视着对方。可后者只是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斐晏之剑客套话说完,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:“林兄先出去吧。”

林瑞雪闻言只是笑笑,并不打算离开。他感受着眼前人冰凉的气息,只觉得熟悉又陌生。

好像……多了点什么?林瑞雪鼻子很灵敏,察觉到一丝不对劲。是一种…类似药材的味道?

药材?

“晏之哥哥,你受伤了吗?”林瑞雪语气中掺入一丝担忧。

斐晏之见他一直靠前,心中五味杂陈。不要这样……他知道自己快忍受不住了。此时林瑞雪提问,杀了他个措手不及,他只能低头不语。

林瑞雪叹了口气,道:“其实你无需忍耐。”

“我。”斐晏之一呆,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渐渐瓦解。

“其实我都明白。”林瑞雪伸手握住斐晏之的右手,后者难得没有反抗。

“当年发生了那些事情,我很理解,也没有怨过你,是你一直都强迫自己活在愧疚之中而已。”

“走出来吧。”林瑞雪搓了搓斐晏之的手。

心事就这样被捅破,斐晏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久久不语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斐晏之感到一行湿润滑过脸颊,他终于忍不住,抽抽嗒嗒地哭了出来。

“哎呀我的祖宗你怎么哭了?”林瑞雪手忙脚乱,却从心笑了出来。

林瑞雪让斐晏之靠在自己身上,摸摸他微翘的墨发。

感受着林瑞雪的温柔,斐晏之情不自禁地想:这份感情,是什么时候变了的?

“你到底哪里受伤了?”林瑞雪待怀中人抹干眼泪,在此提问。

斐晏之呐呐说不出话,指了指腿间。

“啊?”林瑞雪惊呆了:“晏之哥哥你……”

他忽然想通了,难过地道:“怪不得你今天迟到了,原来是晚上……可恶,居然被捷足先登了!”

斐晏之一愣,随即批评道:“龌龊!”耳朵尖都红了。

“我耍枪的时候划上了大腿。”斐晏之解释。

林瑞雪傻笑两声,又道:“啊,那还疼吗?”

“刚才我上药的时候你闯了进来,还没来得及弄好。”斐晏之低声道。

“哦,我来帮你吧!”林瑞雪口比心快,道。

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,两个人同时怔住。

“你还是出去吧。”斐晏之推开林瑞雪,太阳穴隐隐作痛。

怎料林瑞雪轻叹一声,抱住了斐晏之的双腿,接着就将他横抱起来。

“林瑞雪!”斐晏之手脚扑腾着,可是种种都被林瑞雪无视了。

“叫夫君。”他甚至笑着道。

“你……”斐晏之感觉血都要吐出来了:“你无耻!”

“你什么时候是我夫君了!”他抗议着。

“嘘…娘子轻点声,为夫的耳朵要聋了。”林瑞雪轻轻将斐晏之安置到床上,然后撩起他的衣摆,道:“让为夫看看你的伤。”

斐晏之全身细胞都在抗拒,他满脸通红,却挣脱不开林瑞雪的怀抱。

“就让我帮你一次好不好,就当作是…是当年那些事情的补偿!”林瑞雪语气委屈巴巴,脸在斐晏之肩膀蹭了蹭。

那件事情果然是斐晏之心里最脆弱的一点,他听后马上不作声了。“你弄吧。”斐晏之闭上双眼,乖乖就范。

林瑞雪慢慢翻开遮住斐晏之大腿的衣服,一层一层布料下是血红狰狞的创口。不长,但还挺深的,乍看下去红红的伤像一条小蛇盘踞在他雪白的腿上,看得林瑞雪心疼不已。

林瑞雪接过斐晏之左手一直攒着的小药瓶,扭开后扑面而来的正是他刚刚嗅到的药香。

林瑞雪沾着药膏的手指在斐晏之皮肤上划过,他专心致志,一方面要仔细涂匀药膏,另一方面要留神不要弄疼斐晏之,以致他没注意到斐晏之用手捂住的脸庞下,尽是压抑的情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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群儿感觉自己被遗忘了。她起初还在担心斐晏之会被林瑞雪狠狠地吃掉,现在却发现自己的担心非常多余。

她默默听着房间里的对话,面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
如果她是现代人(特别如果是个腐女),怕已经两行鼻血横流大喊“刺激”。

原来……斐哥哥的冷漠是为了掩饰他对林瑞雪的热爱!

原来……林瑞雪表面上玩世不恭,竟然如此深情!

听说斐哥哥身上有伤还被人给弄哭了?原来林瑞雪居然饥渴如此!

“腿好白哦。”闻言群儿终于憋不住了,拔腿就跑。

群儿要告诉爹爹!

群儿心中已经脑补出漫画一般的情节,还自动配了台词。

太阴险了,私定终身就算了还公然做……这种事情!

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,简直就是白日宣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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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瑞雪拉着斐晏之出来后,夕阳无限,阳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。

他们发现群儿早已消失不见。

还有就是,他们感觉其他人看他们的目光变得异样,却不知道原因……

 

5.

“晏之哥哥?”林瑞雪缓步走到斐晏之身后。

斐晏之闻声头也不抬,只面色凝重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怎么了?”林瑞雪也是第一次见他面色这么阴沉,简直黑得快要滴出水来。

“报纸上说,日本狗攻打我国,已经攻陷了好几个城市,屠杀我国人民几千几万!”斐晏之咬牙切齿地道,目光恨不得将手中报纸看出一个窟窿。

“没想到晏之哥哥意外地爱国。”林瑞雪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:“都道戏子无情,晏之哥哥却一点也不。”

斐晏之淡淡地回应:“国家大事,不是我们男儿应该关注的吗?”

林瑞雪忽然来了一句:“晏之哥哥,事情落幕后跟我成亲可好?”

斐晏之抬头看他,是不假思索的肯定:“好。”

他会心地笑道。

太阳西沉,桃瓣散落,这是他们看过最美丽的夕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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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们来了!”群儿喊道。

民国二十六年,七月七日夜,随着第一声枪响响起,全国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。

战火连绵,然而家破人亡,山河飘零孰能幸免,不久后,日本人包围住斐晏之所在的县城。

他们趾气高扬,来到赤怜戏院,指名要斐晏之给他们演唱一场,以慰问日本士兵。

若是敢拒绝,日本人说,所有人将难逃一死。

“日本狗也懂得欣赏?”林瑞雪气呼呼地道,他担忧地看了眼斐晏之:“不要去好不好。”

可斐晏之只是笑了笑,没有拒绝。他缓步走到梳妆台前,描起了眉目。

“瑞雪,我有一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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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行!”林瑞雪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:“我不允许!”他抓住斐晏之的领口,紧紧不放。

“瑞雪,”怎料斐晏之的反应十分冷淡:“国家大难当前,付出卑微的一分力是应该的,莫要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大事。”他甚至摸上了林瑞雪抓住他的手,轻抚以求体谅。

“你…”林瑞雪一把将他甩开,大步流星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
你要是敢执行,就给我等着!

(腰都直不起来那种!)

 

6.

是夜。

锣鼓敲响,戏幕拉开,好戏开场。

“明朝崇祯末年,有一秀士,姓侯,名方域,字朝宗。貌美休夸掷果满车,才洪敢同七步成文。”斐晏之在台上唱着,心绪不宁。他冷冷望着台下喝着酒吃着肉、放肆谈笑的日本人,心中剧痛一浪接一浪。

台上唱的是情不知所起,台下坐的是豺狼虎豹、恶鬼当道。

随着鼓声急切,唱腔越发悲愤,台下那些豺狼似是被强大的意境困住,一时纷纷呆住。

这就是戏子的魅力,也是斐晏之所追求的极致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鼓声忽然停了。

斐晏之眼中掠过杀意,台上的“李香君”喊道:“点火!”

敌人们纷纷查觉不妥,可是火势已经蔓延,而戏院的所有出口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。

戏楼被泼了油,仿佛下一秒就要葬身火海。

“李香君”嫣然一笑,恢复了原来的声音:“都道戏子无情,可我最爱的戏子,就是一个有情的家伙。”竟是林瑞雪的嗓音。

“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

秦淮水榭花开早

谁知道容易冰消

眼看他起朱楼

眼看他宴宾客

眼看他楼塌了

这青苔碧瓦堆

俺曾睡风流觉

将五十年兴亡看饱”

台下人走过,不见旧颜色。

台上人唱着,心碎离别歌。

台上的戏还在继续,林瑞雪看着一片火海,露出心满意足的笑。

都道戏子无情,却是位卑微未敢忘忧国。

#

斐晏之幽幽醒转。

“林瑞雪!”他抱着头疼欲裂的头,吼道:“竟敢给我下药!”

无人答应。

“林瑞雪?”斐晏之再次出声。

依旧无人答应。

斐晏之急了,他翻身一看,发现自己身处陌生桃林中。

而不远处,冒着熊熊火焰的,正是熟悉的戏院。

斐晏之想起来自己的计划,心中不祥预感升起。

“林瑞雪!你给我滚出来!”这是斐晏之第一次破口大骂。

“林瑞雪?”

“林瑞雪!我要生气了!”斐晏之对着空无一人的桃林大喊大叫,可是林中死寂,没有人回应他。

“你说过以后我们要成亲的!”泪水不知不觉间蒙蔽了他的双眼,泪眼模糊间,斐晏之好像看到林瑞雪的身影在对他招手。

“夫君!”他向前两步,不巧被地上碎石绊倒。斐晏之意识到,林瑞雪——他的最爱——可能再也回不来了。

“你怎么就食言了……?”他蜷缩在地上痛哭失声,心寸寸断裂,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。

太阳西沉,桃花朵朵飘落,却难掩剧终人散的悲戚。


赤怜很好听!!!!一人血书求你们去听!!!!


科普一下下:《桃花扇》是小说哦,被改成戏曲,是说女主“李香君”and男主“侯朝宗”的爱情故事,故事从一柄桃花扇开始,最后两个人都出家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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